琐忆章培恒先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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复旦大学首席教授章培恒先生辞世多年，每当回想与先生生前交往的点滴，总不禁神情黯然。

1980年我考入复旦大学中文系的时候，正巧章培恒先生应邀到日本讲学，回国后即继著名语言学家胡裕树先生之后出任中文系系主任。我们在系里召开的会上经常能够领略先生的风采。此时，先生已以厚积薄发的《洪升年谱》一举成名。他在学术界以中生代闻名，英姿勃发。

作为章培恒先生治下的年轻学子，我们都想听他的课。但是，系里却没有给八零级排他的课。我探听到课程表，到别的班级去旁听，对他在课堂上心无旁骛、博闻强记、舒缓自如的讲课风格，终生难忘。

毕业以后，我有时去章培恒府上看望先生，一如既往，又是风轻云淡的惬意闲谈。一次，谈话中章先生正色而言：“小罗，我记忆当中，我并没有给你们八零级上过课。”我向章先生解释旁听原委。趁那次机会，我就问章先生一个曾经百思不解的问题：你上课为什么总低着头？为什么眼睛总不朝同学看？章培恒先生告诉我，五十年代，他作为助教留校。有一学期开学，校方临时安排他上一门新课，事出仓促，他在课堂上一边低头构思组稿，一边从容上课。由此养成了这个习惯，数十年未变。说罢，我们师生俩哈哈大笑。

章培恒先生与著名思想家王元化先生是研究《文心雕龙》的同行，两人的友谊深厚。王元化一直关心作为晚辈的章培恒，关心他的工作和研究进展，也关心他的健康。

有一次我与元化先生一起吃饭，谈起章培恒先生，元化先生打开了话匣子。他说起当年他们出访日本的情形，元化先生特意说了他一再劝嗜酒的章先生少喝点酒，要注意自己身体……

后来，我把元化先生说的事情告诉了章先生，章先生很感动，同时又表示，元化先生不幸去世，他很难过，想写文章怀念他，但由于身体不好，只能作罢。（罗银胜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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